祈诡

你说这风景如画,我看你心猿意马

孤雪

①本文中的伊万呈幼年形态

②伊万没有记忆

③ooc预警

④可以理解为伊万自诞生之初到现在内心的迷茫、困苦、压抑、绝望,至死都未解脱

⑤与基尔伯特代表的是虚影;与王耀代表擦肩

入眼皆是雪白。

地面是雪白的,天空是灰白的,阴沉沉的,不见太阳,不见云朵,不见星月,不见人烟。

天空还在下着雪,寒意无声地腐蚀着灵魂,啃噬着骨肉,犹如蛛丝缠绕着身体无法逃脱,又像藤蔓在身体里逐渐蔓延,刺激着神经末梢,关节微微活动都能听到骨与骨摩擦的声音,放大数百倍、数千倍,身体逐渐失去知觉,成为了失去灵魂的驱壳。

一片雪花悄悄钻进了伊万的脖子里,高兴于来到了温暖的地带,又悲哀于无声无息的融为水滴。伊万哆嗦了一阵,在寒意的刺激下终于清醒了。

伊万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,把冻得通红的小脸埋在一条虽然有些破旧却依旧暖融融的围巾里。

“啊啊……好冷……”呼出的白气无言的消散在空中。

在大雪中冻了太久,手脚不免有些僵硬和迟钝。伊万费力地抖落之前落在围巾和衣服上的雪花,重新穿戴好。待一缕缕暖意重新爬上身躯,他才吃力的运转起大脑:“这里是哪?”

天地之间仿佛都是一片灰白,天与地的交界线已浑然不清。五官不甚敏感,恐惧与孤独在心中无限扩大,扭曲着,缠绕着,想要吞噬仅存的一丝理智。

伊万猛的回过神来,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强行拽回来迟钝思绪。“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,不然迟早会冻死的。”

人最根本的求生欲支使他撑起冻僵的身体,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环顾四周——都是白茫茫一片,看不出什么明显区别。

听天由命吧。伊万叹息,也没顾虑太多,挑了一个方向便出发向前。

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缓慢前行,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,又被风雪一点点淹埋,恢复如初,就好像从未有人踏足此地,只余满心的孤寂与绝望。

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,雪开始小了。随着灰色幕布的揭开,伊万视线又清晰的几分,只不过前面的反光刺得他仍睁不开眼。

反光?前面是湖?

伊万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,走到冰湖边缘。感到眼睛稍稍适应了强光,便放下遮挡的手,把眼前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:

两队人马立足于冰湖的两侧,似不畏严寒般,站得笔直,毫无畏缩。刀枪折射着冷酷的寒光,让人心里发毛。让人惊奇的是一方领头的居然是个小娃娃。是耀眼的银发,紫红色的眸子,脸上挂着是狂妄的笑容。

好熟悉啊……

伊万诧异于这奇怪的熟悉感。他在冰湖上小心翼翼地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,想要将那银发小娃娃看的更清楚些。

那银发的小娃娃突然高高举起手上的佩剑,映着耀眼的光芒,一声下令,身后的士兵便迫不及待的向前冲,与敌方厮杀,喊杀声、马鸣声响彻天地。

伊万并未料到他们就这么打了起来。他慌乱地后退了几步,并不想被战争波及,却在混乱中摔倒在湖面上。冰面打滑,伊万便蜷起身子,双手护住脑袋,就这么心惊胆战地看着刀光剑影、血溅三尺近在咫尺,看着那银发的小娃娃骑着马在战场上厮杀正酣,毫不留情地拿下了一个又一个人头——

——以及那银发小娃娃骑着的马身下逐渐蔓延的裂缝。

“咔嚓——”湖面终于不堪重负,它也疲了倦了,开始支离破碎,一块块分崩离析,露出冰冷的湖水。士兵们慌乱地指挥着马往岸上跑,却更增加了冰面的负担,他们挣扎着,最终没入水中。

“小心——”眼看那银发小娃娃即将坠入水中,伊万奋不顾身地朝他扑过去,想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掉进水里,却什么都没有抓到。

那是个虚影?!伊万来不及细想便直直坠入冰冷的湖水中。

“噗通。”

湖水是彻骨的寒冷,他们毫不客气的从伊万的衣领、袖领钻进去,贪婪的汲取他仅剩不多的温暖。伊万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,氧气逐渐剥离他的身体,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缺氧。伊万急急忙忙屏住呼吸,挣扎着朝上方若隐若现的光源游过去,却被冰凉的东西拽住了脚。

什么东西?!

伊万瞪大眼睛,惊悚地往回望,却发现湖底长着无数黑漆漆的手,密密麻麻的一片。他们或卷曲着手指,或呈爪状;有的水里摇曳,有的摇晃着想要抓住什么。一眼望过去,直教人头皮发麻。

拽住伊万的那个东西,就是其中一个皮肉残缺不全、露出大部分白森森的骨架的手。伊万仿佛还能看见那残缺不全的肉里钻来钻去、啃噬着腐肉的蛆虫。

伊万有点想干呕。他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,强忍着恶心,用力蹬那只手,想把它踹下去,它却越抓越紧,掐着伊万的小腿,刮出一道道红印,手骨深深掐进肉里,缕缕鲜血随着湖水流走。

痛!好痛!伊万痛的想要尖叫,不防又被呛进一大口湖水。他的肺就像要炸了一般,它颤抖着、尖叫着、不安分的闹着,表达自己对氧气的渴望。

其他的手似乎也感应到了鲜血的诱惑,它们就像人一样能思考,有些试探着伸过来,谨慎地一点点靠近。有些则更大胆,攀着最先前的那只手,一点点靠近伊万。

“Blood... ! Fresh blood!”

“Want to... Much more!”

一个只剩骨架的手静悄悄地抓上伊万的手臂,毫不留情地刺破皮肤,直直抵住伊万的尺骨。“噗嗤。”鲜血一股股流出来,稀释在冰冷的湖水里,引得那些手臂更加疯狂,密密麻麻向伊万涌来。

快不行了,肺已经到极限了。伊万眼前一阵阵发黑,他知道再不挣扎他就难逃一死,可他已经没力气了。在水下完全就使不了力,何况他还在流血。而且对于那些“手”来讲,他无异于是一顿美味,它们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回岸上。

伊万放弃挣扎了。

一只皮肤姣好的手毫不客气地用力捂住伊万的鼻口,拽着他沉入水底。其他手趁机扯住伊万的围巾、衣服,掐住他的脖子,划破他的皮肤,贪婪地汲取湖水中的美味。

气泡从手缝中钻出去,咕噜咕噜向上游走,无影无踪。伊万最后看到的,是一抹耀眼的红。

大概是自己的血吧。伊万浑浑噩噩地想。

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。

……咦?

这只手,力道比水底下的那些“怪物”轻了不少,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。

突然,捂着伊万口鼻的那只手撤走了。

脖子上的、手臂上的、腿上的,扯着衣服的、围巾的力道,接连撤走,只剩一只手捂着眼睛。伊万能感觉到自己被人带着慢慢上浮。

“……?”伊万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,试着扯了扯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只手。当然,受伤的人并没有扯动。

猝不及防的,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伊万的唇。

伊万身体本能地挣扎了一下,即将关机的大脑才慢慢意识到对方是在渡氧气给自己。

然后才意识到对方吻了自己。

小少年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,仅仅是一个接吻就羞得面红耳赤,手都不知道放哪,任由对方搂着他,心里却恨不得躲到天涯海角去。还好被捂住了眼睛看不到,否则还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。

这是自己的初吻啊……

即使在冰冷的湖水中,伊万还是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烫,脸都丢尽了。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,是什么人,就稀里糊涂的被人亲了,还好湖下面,没有其他人。

……虽然对方是为了救自己啦。

那人又换了个姿势搂着伊万,尽量不碰到伊万的伤口,慢慢托着伊万上浮,朝着光源游去,终于松开了捂着伊万的那只手。

突然接触到光源,伊万下意识地眯起眼睛,才渐渐适应光亮。映入眼帘的是,东方人特有的黑棕色长发,以及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眼瞳。穿着红色的长袍,束起头发,露出一节白皙的脖子。

“……yao?”伊万下意识说出声,湖水倒灌进嘴里,显然又被呛住了。气泡咕噜咕噜漂浮向上,引得那东方人的回眸。

东方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,腾出一只手帮他顺气,待情况稍转好,又指了指湖水的光源处,示意他们很快就要上岸了。

伊万噤了声,顺从地和东方人朝光源游去。“哗啦”伊万浮出水面,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。惊险刺激过后,一丝困倦爬上大脑。

伊万浮出水面,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。惊险刺激过后,一丝困倦爬上大脑,悄无声息的生长繁殖。

东方人率先爬上岸,急急地喘了两口,伸手去帮伊万上岸。伊万有些发愣,下意识抓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。像白玉一般,握着很舒服。伊万借力爬上了岸,随即瘫在雪地里,浑身上下提不起劲,怔怔地望着天。

仿佛过了很久,又像只走过了一刹那。一抹橙色映在伊万的侧脸上,伊万才回过神,发现东方人已经拾了柴,生起了一团暖暖的火,跳跃着,闪烁着,给予着我们温暖。伊万的体温渐渐回升,困倦也开始显现,包裹着自己,眼皮沉沉的。伊万想努力保持清醒,却还是败给了困倦。

“睡吧……万尼亚……”在意识彻底罢工之前,伊万隐隐约约听到东方人的言语。“他的声音真好听……”伊万昏昏沉沉地想着,随即陷入了沉睡。

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。

伊万被冻醒了。旁边的火堆已经熄灭,黑的木炭和白的冰雪交织在一起,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。旁边的白桦林仍安安静静的在那里,沉默无言。黄昏即将过去。

……那个好看的东方人呢?

看样子是已经走了。伊万抱着侥幸心理找了找火堆附近有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。“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……希望还没有被雪花掩盖……”

火堆旁边,一行歪歪扭扭的鞋印直入白桦林。

伊万毫不犹豫地跟着这串脚印走了进去。直觉告诉他那个东方人不是什么坏人。他想,他应该能信任那个东方人。

白桦直直的树立在那里,坚挺而又缄默。厚厚的雪压在它身上,它也未曾出声,就这么无言的看着你,看的你心里发慌。是坚强吗?是懦弱吗?亦或者都不是。

四周都是一样阴郁的树,上面都是一样苍白的天。伊万走的又渴又累,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远,但周围还是一样的场景,一成不变的单调。雪花,彻底掩埋了一切的痕迹。

走不出去了……吗?

周旁悄悄蔓延出干枯的藤蔓,倒刺刮破了伊万的旧衣服,还勾住了伊万的围巾,划开一个大口子。雪渐渐停了,天空开始变得浓稠,黑洞洞的,没有星光,要把人吸进去了。

伊万小心地把围巾从倒刺上挪开,把围巾全部绕在脖子上以免又被挂住。前面的荆棘悄悄让出一条狭窄的道路,蛊惑着人们向前走。伊万脊背发凉,往回看,发现后面的路已经被荆棘铺满。

没有退路了。北方挟着伊万往前走,走向树林的尽头。

树林的尽头有一尊矮矮的坟墓。

它几乎被大雪给淹埋,刺骨寒风无情的打击着它残旧的身躯,隐隐约约有字镌刻在上面。这方残冢如同生命即将结束的老者,颤颤巍巍地杵于此地,无望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。

伊万放缓呼吸,慢慢地靠近那尊历经风雪的残碑,轻轻抚摸去它身上的雪,凉意自指尖钻进血脉直击心脏。他渐渐睁大那双璀璨的紫色眸子,明明灭灭,闪烁着光芒,看不清他的情绪。

霎时,光灭了。

他无力地跌坐在雪地里。天空又下起了飘雪。

那墓上,写的是他的名字。

他慌乱地否认这一事实,努力在他零碎的记忆里寻找那苍白无力的、他还活着的证据。记忆却毫不留情地给他了一记耳光,让他清清楚楚、毫无保留地面对这个残酷事实。

冷风卷起来他柔软的头发,像刀子般一刀刀割在他的脸上,残暴地扯着他的围巾。深渊在一旁桀桀地冷笑,迫不及待地想把他拖入地狱。

沉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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